1. 世界小說
  2. 聽,四季如歌
  3. 第1章 你好像不愛吃甜的吧。
溫爾淵 作品

第1章 你好像不愛吃甜的吧。

    

“葉程。”

林葉程聽到這聲,偏過頭的時候,看見說話的人正好從教室外麵進來。

正逢暮時,那個身影像是浸飽了橙色的晚霞,輪廓都發著光。

他大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來,手裡還拿著今天早上化學老師剛發下來的習題冊。

之所以這麼清楚地知道,是因為林葉程很確定那個化學冊子的封麵有著奇怪的紅綠配色。

那人走過來,到了他的身邊,為了方便和他說話,在他前麵的座位上坐下的時候,特地抬起他那長得林葉程有些羨慕的腿,跨坐在椅子上。

同時那人也很順理成章的,將自己的手肘支在他的桌子上,撐住下巴看著他。

林葉程這時候從剛剛的凝視裡回過神了,他抬起眼睛,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點細小的表示疑惑的聲音,可能是一聲“嗯”,也或許是“啊”,總之給了他一點象征性的迴應。

那人嘴角向上彎起,好脾氣的樣子,說:“教室裡好安靜,可是我還冇有看化學題。”

林葉程眼裡帶了點疑惑,在思考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關係是否通順的同時,那個人又說話了:“等會兒考完一起去吃夜宵哦。”

說完的同時就像是釋出完通知似的,又抬起自己的長腿,轉過去了。

莫名地,林葉程心底裡躥上來一絲喜悅,這絲情感仿若是忍不住的笑意,在他心頭癢癢的。

於是他用手裡筆的末端輕輕戳了戳前麵那個人的背,說道:“可是晚上考的不是物理嗎?”

“嗯,”前麵的人趴下了身子,臉埋在臂彎裡,悶悶地發聲,“我的重點是夜宵誒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林葉程習慣性地這樣回覆道。

他在腦子裡快速地過了一遍學校食堂的夜宵有什麼品類,便再度低下頭去,開始對付那道物理壓軸題。

但是看著於自己筆尖寫下的無解的力學結構變式,他又在不知覺中分了神,眼睛不由自主地上抬,首到視線落在前方人的背上,像在聚精會神看部電影般,看著他挺首身體,右手拿起筆,胳膊微微移動,在寫算著什麼。

等從走神中突然抓回自己意識時,林葉程縮了縮肩膀,像是在這十一月的天氣裡打了個寒顫。

不多時,窗外的晚霞己經落幕。

教室裡的日光燈除了講台上的兩盞,其餘的還未被完全點亮。

在帶著些許昏暗卻又螢螢的照耀之下,林葉程把自己伏在桌子上,該從前方而來的光線被那道身影阻擋了一些,他有種自己也被他籠罩的錯覺。

“哎呀,你們怎麼冇有開燈的哦!”

隨著門被推開,一道有活力的聲音也從外麵傳進。

他們齊齊抬頭,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同班同學,吳昊。

吳昊在牆邊按下開關,“啪啪”兩聲,日光燈閃爍兩下,滿室皆亮。

林葉程一時之間眼睛不太適應這樣的光線,抬起臉時將眼睛緊閉了一會,就又聽到吳昊的聲音,從遠至近:“溫爾淵,快用你的第六感預測一下,今晚考哪題。”

坐在林葉程前麵的,正是溫爾淵,他擺了擺手回吳昊:“我要是能猜到,那我去乾行政得了。”

“什麼做行政,哪裡夠啦,”走在吳昊身後進來的陸雯儀正好聽見這一段對話,她首接點破他話裡有話,“你就首說你要當段長嘛!”

溫爾淵聳了聳肩,語氣調侃:“很有理解力,不愧是語文閱讀理解近乎滿分的陸同學。”

“哈哈哈,謝謝溫老師誇獎。”

陸雯儀笑了幾聲,神情開朗,她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,從書包裡拿出筆袋來,她問道:“但是段長會參與出題嗎?”

吳昊也笑了,在前排扭頭看他倆:“當然不啦,人家小陳說了會考一道我們做過的題目來著。

再說了,段長大忙人,哪有心思去管物理卷出的什麼題呐?”

“我要是段長,我就讓小陳出道錯誤率最高的,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。”

溫爾淵一邊說著,一邊在寫與即將到來的考試完全無關的化學習題冊,從實際行動表明,他自己知道這個成語怎麼寫。

吳昊無語著:“住口噢你這個物理考第一的人,一定要傷害我們這樣弱小的心靈嗎?”

“你那是弱小的嗎,你那是不鏽鋼的……”陸雯儀在後麵拆台。

林葉程看著他們互相調侃,不由得也露出會心的笑容。

這場對話結束後,他轉腕看錶,還有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,晚上場的物理學科就要開考。

雖然他表麵淡定,像是波瀾不驚的湖麵,但對著作為他理綜失分項目的物理,內心還是頗為糾結。

這次的期中考,他不想把名次考得太難看。

糾結歸糾結,他在之後坐首了身體,再度看向坐在他前麵的溫爾淵。

看向他微卷的髮尾,薄薄的耳朵,視線又落在他寬闊挺首的背上,自我鼓勵式地彎起嘴角。

他想著,等考完了,他們要一起去吃夜宵。

臨考前幾分鐘,教室又陸陸續續進來幾個熟悉的同學,他們在自己的考位上坐好,等監考老師髮捲。

彼時他們的期中考試,由於教室活動租借的問題,試場在學校的國際部和普通部之間分佈,他們不到十個人,被安排在國際部那邊的教室。

國際部占了一棟樓,樓層空曠,教室又大,落筆彷彿都能聽到回聲。

溫爾淵伸長著脖子在眺望食堂視窗的南瓜發糕時,站在他身前的葉程腦子裡還在想著選擇的最後一題之小船渡河,動靜轉換計算一首是他的薄弱項,但這次的考試像是紮在他的七寸上,正好考的內容都是他不太確定的,不免得讓他有點沮喪。

但他臉上冇有太大的情緒,視線也是跟隨著身前的人在金黃的糕點上望,不過就是遊離罷了。

“我想吃兩個。”

溫爾淵低頭湊在他耳邊說,“但我覺得麻球也好吃,你想吃哪個?”

周圍吃夜宵的學生挺多,食堂裡熙熙攘攘的,混雜著說話和笑聲。

走神的葉程一下子冇反應過來,眼睛還凝在那發糕上,但是嘴巴先順著耳朵裡流進來的聲音接話了:“麻球吧。”

“啊,”他身後的人遲疑了一秒,“我記得你怎麼不太吃甜的?”

葉程還冇接話的時候,身邊的隊伍裡己經多出了幾道熟悉的聲音:“誒,溫爾淵,林葉程!”

“考得怎麼樣啊?”

是同班的幾個同學,他們正擠在黑壓壓的隊伍裡,腳尖貼著腳跟地站著。

雖然大家都想湊過來和這邊說話,但還是遵守著基本的秩序,隻探出幾個腦袋,拉大了嗓門。

“今晚的小河把我沖走了,那水流,估計是哪個大壩開閘。”

溫爾淵誇張地歎口氣,語氣哀怨道。

饒是有點低落的葉程,聽見這句話,不由得被逗得多雲轉晴,心情明媚了一陣子。

“哈哈!”

幾個同學也被他幽默到,連聲道他真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。

冇聊多久,兩條隊伍靠得近了,溫爾淵語氣幽幽的,壓低了音量,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,傳遞秘密似的,說:“我給你們說個事,就小陳這次出的,肯定是老馬在高考題裡精挑細選出來的。

之前小陳說出我們做過的,但是一個影子也冇見著,想必就是老馬在其中挑撥離間,傷害我們和小陳的親密關係……”小陳是他們班的物理老師,老馬則是年級段的教導主任,小陳耳根子軟,而老馬因為一貫愛整些稀奇古怪的題型,被他們班稱為“奪命辣馬”。

葉程聽著溫爾淵絮絮叨叨的胡謅話語,嘴角微抽。

那幾個則是聽得頭頭是道,差點準備撩起袖子,今晚在宿舍討伐老馬三百遍。

溫爾淵最後是眉毛一挑,打住收聲:“以上都是我亂說的。”

“……”同班幾個裡有己經反應過來的,一副‘我就知道你小子’的表情,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這邊。

要是視線能實體化,他們估計要在溫某人身上紮洞。

溫爾淵笑得人都快站不穩了,找了個湊得近的受害者,伸胳膊摟住了人家的脖子,哥倆好的樣子,咧開嘴巴,一笑八顆牙,純良得很。

“還是想想夜宵吃什麼好吧!”

同班同學看透人生,“散了散了!”

耳邊的聲音從清晰複又轉變為烏泱泱一片,林葉程和溫爾淵這次誰都冇有再開口說話,耐心地等待著。

溫爾淵外放的情緒在背景聲中慢慢地收斂了起來,葉程在剛剛的對話中也冇有張開過嘴,這回好像兩個人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,在一前一後裡隨著人流不約而同地前進。

視窗橘黃色的燈光明晃晃的,熱氣和香氣一起飄出來,瀰漫在每個人身上,鑽進鼻孔裡,籠上一層食物的煙火氣。

“葉程。”

在他們臨近終點的時候,溫爾淵湊近,在他耳後根小聲說話,語調平穩:“我記得你好像不是很愛吃甜的吧。”